Vera

最后攻防(三)

　　
　　写在前面：为了剧情发展第二章修改了一下，主要把蔺晨的话改得不那么肯定了，大家可以去搂一眼儿啊*^_^*(其实是因为之前因为话说得太死写不下去……摔)
　　  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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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三天后，子时三刻，大渝主帐中，玄布尚未就寝。
　　
　　“报——主帅，东粮草库走水了！”
　　
　　“什么！？”玄布霍然起身。
　　
　　张副将衣冠不整，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：“是梁人！”
　　
　　玄布一脚踹开面前的椅子，一探手扯过旁边挂着的头盔，手提长剑运起轻功驰向帐外，却在帐门口生生停住。
　　
　　门口站了三个人。最中间的那个人红甲加身，背靠着被燃了火的箭矢染得斑驳的北境苍穹，一手按着腰间长剑，轮廓俊朗坚毅，一双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腾腾杀气。
　　
　　玄布心中一凛，表面却不动声色，非常冷静地开口：“阁下不请自来，公然毁约，子夜突袭，烧我粮草，可有何见教？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冷笑一声：“见教不敢有，来向玄帅要点东西罢了。”
　　
　　这声音实在洪亮又金戈气十足，玄布几乎是马上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：“原来是太子殿下，不知玄某有什么事物，竟然值得大梁的太子殿下子夜来访？不会是……”玄布故意顿了一下，敏锐地发觉萧景琰身体的瞬间绷紧，然后上前两步压低声音，微微一笑，“大阳丹吧？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　　
　　玄布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：“苏监军怎么没来？身体不太好罢？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一手拦住身旁就快要忍不住的黎纲，和列战英对视一眼，压住焦躁缓缓道：“玄帅多问无益，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粮草和士兵。”
　　
　　玄布还剑入鞘，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：“他们不会出事，我想先跟太子殿下谈谈。”
　　
　　“呵，玄帅还不知道吧，一刻前本宫已率前锋二百进了玄帅的老营，东粮草库已经起火；营外蒙帅带领兵马已经包围了主营，玄帅想要怎么谈？”
　　
　　“太子殿下心里有数的。”玄布斜斜扫了眼萧景琰，“夜袭能有效伤敌，却无法动敌之根本，更何况，我大渝军队准备已久，光粮草就有十好几处的储藏，更不可能被你一场夜袭捣了黄龙。早就听闻太子殿下有战神之美名，自然知道其中得失，既然这样做了，想必就是急着想跟玄某谈谈——谈谈大阳丹吧。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一言不发，呼吸却渐渐粗重起来。
　　
　　身后呼叫喊杀的声音渐渐止息，却没有人靠近主帐，想是此营甚空，自己的人烧了粮草以后为防陷阱，已经按计划退出到营外。那么这个不是老营。玄布武功极高，自己此时想要派人出去传信给蒙挚几乎不可能。
　　
　　“太子殿下不想谈谈吗？我这营帐着了火，很快就会有援兵赶到，到时可就不是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了。”
　　
　　遇事冷静。狡兔十窟。此人实在不好对付。
　　
　　萧景琰冷哼一声，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放下来。
　　
　　玄布一笑：“这就对了。太子殿下看看这是什么？”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。
　　
　　萧景琰呼吸一滞。
　　
　　玄布往前递出瓷瓶：“请太子殿下收下。”
　　
　　黎纲和列战英面面相觑，摸不着头脑，萧景琰也挑挑眉，语气很不好地开口：“玄帅什么意思？施舍？还施舍给敌人？”
　　
　　玄布哈哈一笑，坦荡道：“玄某怎敢如此狂妄，自然是有所图。太子殿下这次手下留情，不打算动我军根本，可是恕玄某心机太深，却想要动一下大梁的智囊。”
　　
　　“大阳丹为我大渝神药，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也是正常。冰续草长在我大渝境内，我子民自古就有人中过冰续之毒，于是便有智慧的大渝医药先贤炼制了大阳丹。可惜无论如何改进，大阳丹只能减轻中冰续毒之人的不正常症状和治疗一般寒疾，使中毒之人得享一段时间常人的生活，却不能最终救命，并且最终会死得非常痛苦，甚至是，惨不忍睹，尸骨无存。我不知道你们的医生是怎么说的，但是我敢肯定他不知道这一点，就是据我所知，服用了冰续丹和大阳丹的所有人，无一生还。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一时间犹如雷劈。
　　
　　不，不能让他吃，不能再用他的骨血去铺路……可是难道，难道我就忍心看着他一点点变得说不出话，举不起手，让曾经鲜衣怒马的林少帅毫无尊严地变成一个废人吗……
　　
　　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来受这样的苦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……
　　
　　“我知道，苏监军在大梁的声名很响，有了他的奇谋绝略，我大渝这一战有极大的可能会输。可是我打的主意，就是拼了这一战损我些许元气三年五年动不了武，也要让他耗尽心血，死在这边境线上。”玄布阴冷一笑，“届时人变成了黄土，可就拦不住我的铁蹄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！”列战英和黎纲气极，没有多想提剑就向玄布刺去，玄布一闪身躲过左侧列战英的剑锋，右掌上翻，稳准狠地劈在黎纲的手腕，黎纲手臂一麻长剑脱手，玄布顺势接过他的长剑一回身抵在了列战英的喉咙。
　　
　　“黎纲，战英，回来，你们打不过他。”萧景琰声音干涩。
　　
　　“太子殿下，”玄布收回长剑，走近萧景琰身边，侧头看着他，“这世间万物，有因必有果，有极必有反，你总要作出一个选择。你大可以不要我的丹药，自己重新想办法，你们大梁人杰物丰，总会有办法。只是最大的助力变成拖油瓶，这一战你们怕是拿不下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打好这一战回去坐稳你的江山，还是重新想办法救他的命，太子殿下自己选吧。”
　　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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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梅长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，醒来的时候浑身脱了节似的疼，飞流不在身边，他想要开口唤人，却嗓子干涩无法发声，想要撑起身子来，手臂却不听使唤。试了许久之后，大汗淋漓的梅长苏终于放弃一般松了下来。
　　
　　做梦都想要回到这个战场，却不曾料到自己这副残躯已经不属于这个战场。我多半已经是废了吧，只恨拖累了蒙大哥和景琰，还要带着我这个负担去打仗。梅长苏躺在榻上看着军帐的帐顶，心中苦涩难言。
　　
　　帘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，然后是萧景琰压低了的声音：“飞流，苏哥哥醒过吗？”
　　
　　飞流没说话，想来是摇了摇头，萧景琰叹了口气，声音稍稍大了些：“飞流，你先出去，帮水牛去把蒙大叔叫过来。哦，把蔺晨哥哥也叫过来。”
　　
　　“蔺晨，不在。”
　　
　　“那就先把蒙大叔叫来。”萧景琰似乎疲惫至极。
　　
　　飞流“嗯”了一声，出去了。没过一会儿，蒙挚的声音出现在了外面：“太子殿下，我正巧有事问你，昨天晚上你为什么……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急忙“嘘”了一声：“嘘！小声点！小殊还睡着呢！”
　　
　　蒙挚也压低了声音：“我看到你昨天晚上神色很不好，可是那玄布跟你说了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似乎沉默了一会儿，梅长苏只听见一个瓶子一样的东西轻轻放在桌子上的声音：“他给了我大阳丹。”
　　
　　梅长苏的心骤然一紧。大阳丹？那是什么？
　　
　　蒙挚喜道：“太好了，快给小殊用上吧。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又沉默了一会儿，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莫名奇妙有点涩：“你且听我说，昨天晚上玄布告诉我……”
　　
　　萧景琰说得极慢，几度哽咽说不下去。没有场景的描述，没有自己的分析，只是干巴巴的转述，梅长苏偏偏听出了他浓烈的绝望，几乎要从他停顿的那些地方溢出来。
　　
　　“我能怎么办，我只是想要留住他，不想再让他受苦……为什么不是我自己中这个什么毒，那我一定毫不犹豫吃下它……”
　　
　　可能是害怕吵到他休息，萧景琰一直抑住声音没敢哭出声来，最后实在忍不住了，就拉上蒙挚出了帐去找蔺晨。
　　
　　听见他们出帐，梅长苏拼了全身的力气起了身，扶着架子和桌子跌跌撞撞地转出了帘子，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那个精巧的瓶子。他们没带走。
　　
　　里面装着的，是自己一个月与正常人一样的生命，是景琰踏上王位的最后一步阶梯，是自己能给自己热爱的土地做的最后一点贡献。
　　
　　凭自己的谋略，这一战之后大渝起码需要十年时间恢复元气，而十年，足够景琰稳固江山聚集民心；况且景琰的军事才能不输自己，经过十年锤炼，定不会让那时刚刚恢复了元气的大渝讨到什么好去……
　　
　　一切都是完美的。只不过自己看不到罢了。还有……景琰会很难过吧。帝王之位注定孤独，就算没有冰续丹和这个什么丹，自己也本不能陪着他，这是他迟早要面对的。
　　
　　梅长苏苦笑一下，伸手拿起瓷瓶，倒出里面的丹药，挣扎了一会儿，还是放进了嘴里。反正都是死，又何必在乎是以什么模样死的呢。
　　
　　“小殊！你在干什么！？”突然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。
　　
　　梅长苏一颤，缓缓回头，看见萧景琰正站在门口，一脸的惊怒绝望，盯着他手里的瓷瓶。
　　
　　“你听见了？刚刚我们说话的时候你是醒的对不对？”
　　
　　他的表情实在太难看，梅长苏甚至有点不敢抬头看他，只能侧过脸，点点头。
　　
　　萧景琰气极，一伸手打掉梅长苏手里的瓷瓶，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吼：“好啊你林殊，家国大义当头是吧，还想要用自己的躯体送我上皇位是吧，你一走了之，有想过我们吗？有想过我吗！？失而复得得而复失，我会在每个夜里梦见你，会被思念折磨疯掉的你有想过吗！？说起来你林殊心怀天下，其实你最自私。你走了，就以为我还能好好地过下去去建什么千秋伟业吗？林殊我先跟你说清楚，你要是死在这儿我也死在这儿，什么皇位天下我都不管了，我就只——”
　　
　　梅长苏神情复杂地听着，脸颊红了一下又迅速变得惨白，终于在萧景琰越说越激动时伸出手去，使上最大的劲，牢牢握住他的手。
　　
　　萧景琰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的声音戛然而止。脸色苍白的梅长苏站在他的面前，连身形都不稳，他握着他的手，眼中似乎有细碎的粼粼的光在闪动。萧景琰看着这样的梅长苏，突然很后悔自己刚才的大吼大叫。
　　
　　“对不起小殊，我不该……不该这样说……方才是我口不择言，你别生气……我只是、只是……”萧景琰痛苦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，“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该怎么去活，我不想留下我又不得不留下，你的苦心我都明白……”
　　
　　梅长苏抬头对上他溢满情绪的双眼，松开握着他的手，抬起来抚在他的左肩，轻声道：“大梁。”又拍拍他的右肩，“责任。”
　　
　　一颗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上，梅长苏叹了口气，把残留他泪水的手掌抵在他心口揉揉，上身缓缓凑近，冰凉的双唇轻轻点在他的嘴角。
　　
　　“我。”
　　
　　我不能留在这世间，但在你的心里，我一直都会在。
　　
　　
　　——tbc——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P.S.最后一章虐苏哥哥，下章开始超神^O^